信息爆炸时代，如何精准获取有用、有效的信息？| 图片来源：jianshu.com

编者按：

2019年初，由集智俱乐部、腾讯研究院、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举办了“计算社会科学：当社会科学遇到人工智能”主题活动，探讨了大量技术和社会问题，本文是参与者小双对于相关议题的思考。

前言

从1994年4月第一条网线接入到如今中国已经是全球网民规模第一的互联网大国，短短二十几年，互联网已经渗透入社会的方方面面，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在我们享受互联网带来的优势和便利同时，它也逐渐展现出了不那么美好的一面。

作为国内互联网公司的领军者之一，腾讯敏锐地意识到了二十多岁的“青年互联网”的“小叛逆”，不久前发表博文“青年互联网的十大烦恼”，试图引起互联网思考者共同反思。

而对于社会科学研究者而言，互联网与社会早已成为成为我们关心的议题之一，这些烦恼背后蕴含的社会关怀立刻引起了我们的共情与思考，于是，集智俱乐部联合腾讯研究院、南京大学，发起了以计算社会科和人工智能交叉为主题的十天闭门研讨会。

神经网络的三代进化 | 集智南京研读营回顾这篇文章是关于这4天计算社会科学研读营内容的系统回顾，有兴趣的可以直接点击链接阅读~

在研讨会的第三天，我们在腾讯所提出的十大问题的基础上进行了调整与补充，提出了我们所关心的互联网与社会的问题，并围绕这些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一、互联网与社会平等性

社会不平等是社会学所关注的经典的、核心的问题之一。针对互联网与社会平等性的问题，大家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一些人认为，互联网只是为一部分人提供了便利，却忽视，甚至是剥夺了另一部分人的便利，因而加剧了社会不平等。从前所有人都在马路上打车，自从网约车出现以来，年轻人享受着网约车的便利的同时，老年人在路边频频招手却屡遭空车不停。从前所有人都上火车站排队买火车票，自从开通了网上售票以后，年轻人在使用各种加速软件买到春运回家的车票时，老年人彻夜排队却空手而归。互联网为何拼命讨好年轻人而“抛弃”老年人？从前大家都使用全国统一的英语教材，而现在富人的小孩已经不满足于学校英语老师的教育，通过网上“一对一北美外教”学习英语，与原本英语教师资源都稀缺，已经输在起跑线上的农村小孩差距拉得更远。互联网为何拼命讨好富人而“抛弃”穷人？

而另一些人则提出了相反的看法，互联网实现了信息和资源公开性与平等性。所有互联网用户，无论学历高低，无论贫富，无论天南地北，都可以通过同样的互联网平台看新闻、购物、在线学习、找工作等。此外，有些专门为老年人设计的产品，如心跳、血压、摔倒等检测器，使得老年人的身体信息能够第一时间传递给子女或看护人，更有效地保障了老年人的健康；在教育、教师资源稀缺的贫困山区，互联网可以通过一块屏幕让大山里的小孩也能接触最先进的教育资源，从而改变山区小孩的命运；互联网为处于不同社会阶层的人提供了更加弹性、友好的商业平台，淘宝、微店等电子商务平台降低了做生意的门槛，使得以前由于资金、场地等限制而无法开实体店的人也能通过网店来维持生计甚至实现商业梦想；基于互联网的筹款互助平台，使得有困难的病人可以通过互联网向社会求助，不再因经济困难而耽误重病的治疗……如此看来，互联网不仅平等地向社会提供信息和资源，还在帮助弱势群体脱离困难，有助于缩小社会的不平等。

双方各执一词，有理有据，难决高下，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争执之后，我们对这一问题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关于互联网与社会不平等的这两种观点，后者从互联网的资源供给角度出发，互联网所提供的信息和资源是面向全体网民的，互联网的发展打破了经济、文化、地理位置等的限制，所有的用户都有同等地从互联网上获得信息和资源的平台与权利。从资源分配角度而言，互联网有助于改善社会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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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观点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互联网虽然提供相同资源和信息，但不同的个体从互联网上获取和使用这些资源和信息的能力是不同的。前者（认为互联网会加剧社会不平等的）的观点便是从个体获取信息和资源的能力出发，认为拥有经济、文化、社会资本等累计优势的个体更擅长利用互联网提供的信息和资源，从而产生winner takes all 的马太效应，进一步放大了社会的不平等。

因而，在互联网与社会公平这一问题上，互联网为所有人平等地提供信息和资源，其本身是平等的，并且有缩小社会不平等的潜力；不平等的是人们通过互联网获取资源的能力，由于社会本身存在着根深蒂固的不平等性，互联网的出现和发展助长了马太效应，在某些方面加剧了社会的不平等。

Internet/web itself is equal，but people are unequally capable.

二、互联网与信息、知识传播

互联网的发展导致了信息爆炸，同时互联网也推出了帮助我们筛选信息的推荐算法，为我们的个人兴趣和需求而进行个性化信息推荐。然而，我们欣喜于新闻客户端会读懂我们后，却发现我们阅读的内容越来越窄。个性化信息流，为什么变成了“信息肥宅水”？在互联网的“流量经济”中，算法需要什么样的价值观？在信息传播畅通的今天，似乎还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为什么网络上的负面消息和情绪更容易被传播？

在我们从信息社会向知识社会过渡的今天，如何有效组织信息并将信息变为知识成为了互联网用户关心的另一大问题。然而信息的过载，冗杂，用户时间、注意力的稀缺常常使得人们在面临海量信息时决策瘫痪。为了便于用户高效筛选优质内容，同时激励优质内容的生产，人们借助互联网将知识转化成可以进行市场交易的产品或服务，三大类知识付费平台（领域覆盖广泛的综合平台、经验分享为主的问答互动服务平台，童工专业领域的知识学习服务的泛教育类平台）逐渐上线，知识付费成为一种新的产业，引领了一股知识消费浪潮。然而人们总感觉，自己付的费用越来越多，但焦虑却并没有减少。知识付费为何不能缓解知识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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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问题其实暗示了互联网正在加速暴露一个事实：Information/knowledge is global, but peopeo’s attention is local.互联网的发展实现了对局部的全连接，以往local的信息和知识汇聚在互联网上，形成了一个global的信息体。推荐算法只是一种对信息进行分类的工具，自身不带有价值观，它并不能决定用户看什么，而是帮助用户找到快速用户想看的。如果用户的兴趣是多样化的，异质性的，全局的，基于推荐算法而得到的信息也必然不会是单一的，同质性的，局部的。因而，使个性化信息变成信息肥宅水的并不是算法，而是用户自身注意力的局限性。同样，信息的载体是互联网，而传播信息的主体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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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负面消息和情绪有着更强的注意力，才会更容易在网络上传播负面消息。对于知识付费也是同样的道理。人的自我身份的建立是通过社会互动产生的，人是周围环境的函数。人的焦虑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人在不断地将自己和周围的人作对比。社会的变化越来越快，知识的更新换代也在不断加速，信息的互联使得人们对变化的感知越来越强，人的互联网使人从local的环境走向global，人们在进行自我认知时对比的对象和范围在不断扩大，函数的变量在不断增多，使人们更容易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产生焦虑。而由于人们时间、精力的局限性，使用知识付费产品只是学到了一些碎片化的知识，只能解决对局部知识的焦虑。并且当用户掌握更多的知识时，会走向更global的环境，便产生“知道的越多，发现自己不知道的越多”的焦虑无限循环甚至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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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将我们推向更广阔的信息和知识中，获取信息和知识的主动权掌握在人类首重，但由于人的注意力的局限性，我们所关注的信息和知识是局部的，我们对信息肥宅水的担忧，对知识的焦虑，本市上是我们身处在全局的环境中为自身的局限性的担忧和焦虑。

除此之外，互联网与社会还有更多的问题值得讨论，我们也对这些问题进行了关注和思考，例如：

（1）互联网时代下个体和社会关系问题：

“智能手机让我们随时可以联系任何人，却让我们在聚会的时候都不看向彼此。”互联网个体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还是分散？
被人工智能剥夺就业岗位的低技术工人如何重新回归劳动力市场？
交友软件会提高社会的性开放程度吗？
……

（2）互联网时代用户信息（数据）的权利归属及保护问题：

用户上网（信息检索）记录，消费记录，通信聊天记录这些信息（数据）属于互联网公司还是用户？
互联网公司在（应该在）何种程度上使用分析这些数据？
个人、公众、政府的在隐私保护上应该如何应对？
在互联网时代用户应该对自己的隐私权做多大程度的调整（或者说是让步？）？
……

……

人们对互联网所带来的社会问题的担忧，实质是在映射人们对时代变化的恐慌和焦虑。互联网诞生短短二十几年来，人类社会发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一聚变中，人们被迫从一个同质性的、稳定的、局部的社会环境走向异质性的、变化的、全局的环境中，为人类自身的局限性感到无所适从，因而开始责怪互联网、反思科技进步。我们一次次怀疑互联网、科技的进步拉大了贫富差距，放大了马太效应，加剧了社会不平等；我们常常指控智能手机、互联网控制了我们的生活；我们总在担忧未来社会将会被人工智能取代，这些质疑和困惑反映了我们对“科技与人类的关系”认知的误区。

而笔者始终坚信在人类与技术的关系中，主动权掌握在人类手中，毕竟artificial intelligence 是由human intelligence所创造的，目的是为人类服务。科技的发展只是暴露了人类社会原本存在的问题，人类若想不被机器打败，就得像机器学习。从机器的发展所带来的社会问题中汲取教训: we should be equally capable, we should be global. 机器暴露了people’s attention is local，我们就要把自己变得global. 机器让我们认识到people are unequally capable，每一个人就要让自己变得capable。

最后回应腾讯所提出的青年互联网的“终极疑问”：互联网/科技是勇士还是恶龙，决定权掌握在每一个人手中。